(阿鲁罗斯)无楫 04

·战勇ABO。勇者桑找不到女朋友也是活该。

  
插画 BY:高贵的食蚁兽

   有些事开始变得不一样了。

   罗斯站在战场之外,没有提着剑,似乎也并不再需要那柄铁家伙来预防危机。他不由自主地大睁着眼睛,脸上错愕的表情达到会被他自己判定为蠢的地步。刘海被激战的劲风刮的胡乱地飞,而透过那些纷飞的黑色发丝,少年勇者耀眼的橘色身姿仍然是清晰的。

   个头比分别时拔高了几许,头发倒还维持着原本的长度。稚气未能从脸上彻底褪去,坚毅的神色却悄悄透出骨髓,浸入每一寸表现在外的部分。飞扬的眉,微抿的唇,发亮的眼睛,以及来自于无数场货真价实的战斗的,血汗交汇的气质......他不会把一年前那个佩戴着玩具似的勋章,斗志昂扬地玩着冒险家家酒的少年称呼为勇者,眼前这个却已经无限逼近了。

   那手持长剑,娴熟地游走在魔物群中,格挡招架,挥剑还击如行云流水的身影,依然拥有阿鲁巴这个名字,却不会边哭边逃着求救,也不再依存于王宫战士的保护。

   “怎么样?”

   将剑从最后一只魔物的心脏处拔出,利落地甩开附着的鲜血。阿鲁巴收着剑就回头去看罗斯,眼里倒映着太阳的光,满的像能溢出来。

   “被我努力的成果吓到了没?”

   嘛有些地方倒是怎么成长都不会变呢......

   罗斯压下了揉揉他那已然翘起来的头毛的冲动,改为赏了他一个暴栗。

   “痛!!”

   “不要得意忘形了啊。”罗斯说。“你真的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?”

   “我姑且还是有做过计划的!嗯,解开封印救你这步跳过......要打倒魔王,取出你朋友的灵魂,还要救出露基的爸爸,处理魔王留下来的魔物和麻烦......”阿鲁巴挠挠后脑。“啊哈哈哈,目前就这些吧。”

   “亏你还笑得出来啊。该说不愧是白痴吗。”

   “很麻烦但是......”阿鲁巴有点窘迫地看着别处。“既然不得不做,还不如看开点。不是吗?”

   “......那么加油吧。”

   罗斯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开了头。

   勇者克莱尔西昂独自战斗的历史持续至今,从没期待过他人的援助之手,他能坦然地站在阿鲁巴和露基身后,予他们强大的荫庇,却无法在阿鲁巴递出邀请的手时普通地伸手握住。

   ——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犯规了啊,勇者。

   “勇者桑。”

   “嗯?”

   “太慢了,挥剑角度也不对。左边第二只怪物过来前就应该能把剑抽回来的,根本没必要拿剑鞘去挡。你该不会只是觉得这招很帅想试试吧?”

   “呃......”

   “幼稚。”罗斯眯了眯眼,如果不是剑还握在手上,阿鲁巴大概已经情不自禁就地跪好,摆出正坐姿势了。“天真。愚蠢。不可回收垃圾。肋骨。”

   “前面就算了最后两个是什么啊?!”

   “让我吃惊?你还差了一千年那么多呢。”

   罗斯微微一动,阿鲁巴没能看清他的动作,只觉得凉风贴着腰际扫过,髋上吊着的剑连着绑带和鞘被他一脚踢飞到怪物丛中。

   罗斯吹了声口哨,看着他,像在诧异他怎么没立即追出去,指指远方已被假熊猫好奇地叼起来的剑。

   “go,go,阿鲁鲁。”  

   “可恶!——”阿鲁巴嚷嚷着回身扑出,虽是徒手,却无所畏惧。绑在身后的围巾招摇地晃过罗斯的视野,鲜红醒目,像一条活物的尾巴,或一个没法抹消的见证。“那是什么喊小狗捡球的语气啊?!”

   “......可恶。”

   罗斯闭上眼,咬着牙低骂了一句。

   这真是犯规般的太浓了。

   他扯开衣领散热,挥手拂散随着阿鲁巴的离开暂时消停了些的炽热气息,仍有那么些顽固分子黏在他身上不肯消褪,他闻着周围空气里饱胀的alpha的气味,综合着酒精,苦艾,烟草中最刺激的成分,存在感强大的无与伦比——阿鲁巴的气味。

   年轻alpha的气味如同陈酿的酒,辛辣而饱富攻击性,单只是同处几米之内,对他来说都是相当压抑难捱的状况。

   偏偏那家伙还总爱在他眼前乱晃,殊不知每回他一凑近,那涌动在空气里的无形潮水便要激荡翻天,浓重的信息素呛的罗斯好几次感受到精神上的窒息。

   他抓着领口思索起今后该如何与他忽然变作alpha的后辈相处。

   总不能每次都简单粗暴地一脚踢开。

   很多事开始变得不一样了。

   罗斯的大部分魔力都被他留在了次元间隙,流淌在血脉里的那些也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调用。他久违地再次以一介平凡人的身份行走在大地上,发现原来他也有犯错、偷懒、接受保护和享受生活的权利。

   对阿鲁巴提出的要求大体上都能得到满足,无论要求本身是否合理。

   有时他只是单纯地信口开河,抱着为难与挑衅的意图,勇者比着大叉说绝对不可能,转身又为着他的吩咐到处奔忙,日复一日地创造着小小的奇迹。

   咬着红豆馅蜜的勺的罗斯觉得那家伙的味道稍微不那么讨厌了一点。从看见就想踢飞爬升到可以容忍坐在对面的等级。

   尤其对方苦着脸抱怨伙食费又得削减的时候,因为说了甜品好贵而被老板瞪了,一瞬间的表情绝妙的让罗斯想照下来,逢年过节再拿去勒索一回。

   他舔掉虎口无意中沾上的巧克力酱,浓醇微苦的黏稠芳香在舌尖绽开,与呼吸道里满塞着的,并且还在源源不断涌入的气味在某些方面意外的相似。要形容的话他可能会把阿鲁巴的味道比作酒精巧克力,没那么激烈,辛辣里含带着一分隐绰的甜苦,而且说真的——像小孩子煞有介事装的样子。

   他想他确实并不讨厌阿鲁巴——当然不会当着谁的面说,连带着对他的气味提升了些宽容度。

   但他毕竟是永远也没法习惯alpha的味道的。

   失去魔力源头,魔力变成消耗品的现在,那气味对他而言已成了与“威胁”等价的存在。

   一方面是他抛不开来自性别的习惯,拒绝与另一个逐渐成长起来的alpha共处一地接近本能。他越是无法否认阿鲁巴的崛起与强大,越是感受到鲜明的胁迫,哪怕他其实知道阿鲁巴绝没有那个意思。

   另一方面......

   “......我要报警了?”

   出拳揍阿鲁巴根本是他条件反射里的一部分,做这个动作甚至不需要从大脑中过一遍,手会自己抬,自己摆好角度,握紧了拳揍进阿鲁巴脸上恰当的位置。

   但还从没有哪一次,阿鲁巴敢于,并且成功地用脸以外的部位接下他的拳头。

   手腕被少年牢固地攥着,黑色皮质紧紧圈着皮肤,拳头像陷入沼泽一样无法使力,确认了自己没法在不将战斗升级的前提下脱身,他挑动嘴角想嘲几句什么,却见面前神情迷茫的少年不声不响地将脸凑了上来。

   提起罗斯苍白而微冷的手,俯首以自己的鼻息温暖它。

   温热的吐息拂上手指关节,麻麻痒痒地掠过手背的皮肤。

   那一点微弱的热度渗入他的指尖,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掺进血液里,随着心脏逐渐加快的搏动传递到他身体各处。

   啊,该死。好像连能够闻到的信息素浓度都升级了。

   罗斯轻轻咳嗽了两声,驱除嗓子里可能会令他声音沙哑的成分。

   “勇者桑看来很喜欢监狱啊......哦抱歉,忘记了你的设定本来就是喜欢监狱。”

   “才没有啦。”

   阿鲁巴小声驳回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放轻声音。

   也许是距离太近,而在这种呼吸相融的距离下殴打以外的身体接触都显得过分暧昧。

   罗斯低声让他放开,第二次,他没有拒绝,但也没有松手,第二次。

   考虑到他感觉面颊燥热,红着脸拽着男性同伴的手,不仅说什么都不放还举在鼻子前闻着的画面也许真的很适合监狱......可他每次试图放松手指上的力道,那萦绕于前方的芬芳总将他的神智拽回来。

   悄悄确认了好几遍,他始终认为这不是他的错觉。重逢后的罗斯散发的气味逐渐变得不一样了。

   “罗斯,你......”

   ——你越来越好闻了?回复绝对是扑杀,没有第二个选项。

   “......你换洗浴液了?”

   “哈?”

   “对不起当我没说吧。”阿鲁巴与自己的欲望做着艰辛的斗争,一根一根撤开手指上的力度。“我是个笨蛋这一点真的很对不起。——所以不用再骂我一遍了。”

   “与其说笨蛋不如说变态啊,勇者桑。”罗斯收回了他的手。“是变·态呢。”

   “两遍?!”

   “没事了就闪远点。”

   “欸......我说了抱歉了啊。”

   “有点alpha的自觉好吗。”罗斯用看臭虫的眼神斜睨他。“非要我直接说吗,你是M吗。——我不想沾上你的味道,离我远点。”

   露基梅德思被驱逐了,克莱尔夺回了他自己的身体,魔族还存在着,但世界姑且和平了。

   像被什么不可名状的伟力推动着一般,回过神来的时候事况已经发展至此。阿鲁巴站在阴霾退散的博大天幕下,斗篷顺风披展,猎猎的招展声使空气都带上几分凛冽味道。但他的表情却是柔和的。他注视着遥远处终得宁静的世界,这片不再会被战火搅浑的天,而后看向他的身前。

   罗...不,该叫西昂了。

   夕阳下西昂与克莱尔走向旅行第一站的背影,脱去常年背负的枷锁而显得如此轻松。

   阿鲁巴微微地笑起来。

   他没法奢求更圆满的结局了。

   独自留下是他自己的选择,一切终了后总得有个人负责后续处理,克莱尔西昂结束了漫长的使命,踏上那场推迟太久的旅途,现在到了勇者阿鲁巴的时代,他从西昂手中接过接力棒,可不想什么努力都还没做,就被判消极出局。

   来之不易的和平需要仔细呵护,而另一方面,事关世界的危机解决后,他想也是时候考虑一下其他事了。

   比如他的个人问题。

   早在一年多前他就看清了自己的心情,他喜欢西昂,毫无疑问,也许最初只是被荷尔蒙所蛊惑,后来却渐渐发展为身陷泥淖般的单恋。他还是beta时就喜欢着西昂,现在作为alpha的他更加无法将视线从西昂身上移开,于他而言,那就像个吸引一切光线的黑洞,哪怕只是存在着都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。

   所以面对西昂时他总是干出蠢事也不奇怪......对吧?

   自从西昂直白地勒令他保持距离后,他确实那样干了。西昂对他的态度却反而更差了。

   近了不行远了也不行,反正西昂就是不爽他本身——他算是明白了。

   是个alpha还真是抱歉啊。他差不多快给西昂跪下了。这样下去他恐怕得去研究压制性别激素的魔法了,或者alpha气味祛除剂什么的......

   但当他把类似的想法告知西昂的时候,却遭到了比之前还要猛烈的殴打。

   “唔噗——为什么!我已经这么努力的在想办法了!”

   他捂着左脸申诉道,西昂挥拳又给了他右脸一下。

   “勇者桑就这么不喜欢自己的性别吗?我怎么记得早几年你还说过羡慕alpha呢,善变成这样,难怪一直交不到女朋友。”

   “跳跃太大了啊!”阿鲁巴捂着头缩在凳子上。欸等等——他忽然灵光一现,难道西昂是因为他作出了好像看不起alpha的发言才这么生气?“我并没有觉得alpha不好啦,让你误会了抱歉......只是我......”

   “你要蠢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啊。”

   西昂扬起了下巴,危险地眯着眼俯视他。

   “一切试图改变或者隐藏天生性别的手段都会造成伤害,而且它们大多数是永久性的。你那些魔法理论都学到哪里去了?指甲盖里吗?被你咬手指的时候啃掉了吗?”

   “才不会啃指甲啊!不对——”

   “这件事免谈。”西昂断言,手里擎着的书本重重扣在桌面上。阿鲁巴的身体跟随着桌面震了两下。“今天就到这里。下次课之前给我把相关内容抄个八......一百遍吧,不许用魔法。”

   他转身就走,阿鲁巴连个等字都来不及说。

   一头扑倒在桌面上,被残留的西昂的味道包裹住的阿鲁巴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。

   他并不是对性别之间的事情一窍不通,理论上alpha们确实只会本能地厌恶着同为alpha的族类,他为什么不讨厌西昂的味道,反而为之神迷,简直是个千古谜题。

   

   “啊?你说西碳的味道比以前好闻了?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啊......”

   “喂喂不要忽然笑啊,说清楚点啊!”

   “哈哈哈,你把现在的那个叫做‘好闻’吗?”克莱尔笑得前仰后合,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故作严肃。“哼无知的人类,没见识过真正的天堂才会误将赝品当做真理——是说西碳他原本要好闻多啦!比苹果还香呢,是让人闻着就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味道的那种香......现在变淡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这么多,唔,你把西碳标记了?”

   “嗯,嗯......”阿鲁巴原本心不在焉地点着头,猛然一抬头,眼睛差点瞪出眶。“你最后一个词说什什什么??!!”

   “标记啊。”

   克莱尔眨了两下眼睛,无辜极了。

   “不是阿鲁巴君标记的吗?那就奇怪了......”

   “alpha和alpha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......不对!罗斯他不是alpha吗,怎么可能被标记?”

   “......啥?”

   克莱尔被他绕懵了。

   “谁跟你说西碳是alpha的?”

   “呃,他......不....大概,没人跟我说过。”

   阿鲁巴懊丧地抱头蹲下。仔细想想西昂好像从没提到过自己的性别,一直以来阿鲁巴都只是自以为是的认定了他的alpha身份——就跟其他所有人一样,将强悍的,傲慢的,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个罗斯默认作最强势的alpha。他确实没有omega应有的发情期,不像大多数beta一样平庸,可真要说起来,他那种若有似无,淡雅清芬的气味距离alpha也是相距甚远的。

   被第一印象先入为主了的阿鲁巴,笃定地将错误的观念抱持了如此之久。

   不然他早该注意到那些矛盾的细节。

   “那不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
   克莱尔耸耸肩。他对于被阿鲁巴抓来作情感咨询一事没什么意见,或者根本也不知道什么叫情感咨询。他只是将他所了解的事实平平常常地说出来。

   少年清亮的嗓音穿过监牢中凝滞的空气,震慑的阿鲁巴耳膜都在发痛。

   “——西碳本来就是omega啊。小时候就是,现在也不可能忽然变成别的性别。”  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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